媒体:特朗普无意间创建了全球反美联盟

伦道夫·伯恩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随着主要大国和全球南方国家拒绝美国施压,主张本国独立性,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正在瓦解。如果不转向合作并尊重多极化,美国有可能成为全球势力重组的打击目标,而不是稳定的新秩序的领导者。

越来越明显的是,二战结束以来一直由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正经历一场深刻且略显混乱的变革,不过这一变革过程的最终结果尚不明朗。一种可能性是建立新的“大国协调”,该体系很可能类似于拿破仑战争后欧洲出现的协调机制,旨在更好地管理欧洲大陆的政治和安全事务。

现在的协调机制可能比当时更具挑战性,因为它需要在全球实施。此外,它必须承认和尊重多个大国的势力范围,并以此作为组织理念。最后,还需要有共同机制来遏制和管理主要大国之间的争端。考虑到所有这些挑战,它很难是一个完美的体系,但却可以更准确地反映当今世界日益增长的经济和外交多极化。

遗憾的是,美国的行为让这种相对良性的结果不太可能出现。更糟糕的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是一个不太符合美国最佳利益的国际体系,即针对美国的多元化国际联盟。

▲2月28日,特朗普与到访白宫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发生争吵。

近年来,这类行为迹象层出不穷,且愈演愈烈。其中一些事件映射了不断变化的国际体系中根本性的经济与外交动态。然而,其他一些转变直接源于美国领导人愚蠢且傲慢的政策。唐纳德·特朗普2025年1月再次就任美国总统以来,愤怒和反抗明显日益加剧,而早在乔·拜登执政时期,对美国全球主导地位的不满就已初现端倪。

由于俄罗斯2022年2月入侵乌克兰的行动,美国主导了对该国的制裁,而其他地区大国对这一举动的反应引人注目。显然,拜登政府的决策者原本以为其他国家会在对俄政策上效仿华盛顿,他们似乎认为,国际社会在1990-91年波斯湾危机和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期间接受了美国在伊拉克问题上的立场,今天这种情况也会再次上演。

只不过,这次的全球反应截然不同,令美国官员感到震惊。 除了北约成员国和美国在东亚的长期安全庇护国外,拜登政府的立场并没有获得广泛支持。

对于北约与俄罗斯的争端,包括印度、中国、巴西和印度尼西亚在内的几个大国都公开采取了事实上的中立姿态。华盛顿对莫斯科实施制裁的呼吁几乎没有得到回应,更不用说向乌克兰提供财政和军事援助的倡议。“全球南方”的许多小国也没有顾及美国的意愿, 采取了类似的中立立场。

拜登政府试图胁迫中立国屈服的努力不仅失败,而且适得其反。例如,金砖国家的影响力日益增强,一直在削弱美元此前无可争议的世界储备货币地位。以其他货币或一篮子货币(而非美元)进行的金融交易明显增多。

拜登政府在俄乌战争中采取的种种行动,增加了后美国霸权国际体系对美国产生明显偏见的可能。特朗普第二次上台后不久采取的行动更是极大增强了这种可能性。特朗普对其他国家粗暴无礼,反而让拜登的言行举止看起来是娴熟精妙外交的典范。

鉴于特朗普长期以来主张贸易保护主义,他决定对中国和许多其他国家征收更高关税并不令人意外。美国面临的其他争端,包括与传统欧洲盟友的争端,反映出一段时间以来双方在意识形态和安全问题上的根本性政策分歧不断加剧。几十年来,德国、法国和土耳其等欧洲主要大国一直试图扩大自己在北约重要决策过程中的影响力,对此华盛顿的反应往往是轻蔑,甚至近乎鄙视,但在大多数问题上华盛顿与其欧洲盟友至少在总体政策上是一致的。

如今的情况已不再是这样。例如,特朗普总统试图充当调解人,迅速结束俄乌战争,这与北约欧洲成员国继续支持和满足乌克兰要求的强硬立场截然不同。人们完全可以说,特朗普的立场更加审慎,更有建设性,但他的立场激怒了大多数北约盟友,推动了反美全球联盟的形成。

此外,以任何标准衡量,特朗普的一些举动几乎都是毫无必要地在挑衅其他国家。他誓言,即使不得不向哥本哈根施压,也要从丹麦手中夺取格陵兰岛。这听起来既是粗暴的欺凌,也是自找麻烦的解决方式。同样,他说加拿大的统一很脆弱,美国愿意接纳其部分省份并入美国,这些言论也带有敌意且让人反感。他还威胁要重新控制巴拿马运河,并再次威胁考虑动用美国军队打击墨西哥贩毒集团,这进一步加剧了美国与这些国家的紧张关系。

▲5月11日,美国财长贝森特和贸易代表格里尔在与中方举行经贸会谈后回答记者提问。

特朗普的对华态度更令人不安。他和他的顾问似乎对中国发动了一场全面贸易战,对中国商品征收天文数字的高额关税。然而,中国方面似乎并未退缩,世界如今面临两个最大经济体之间爆发恶性争斗的前景。目前,美国似乎要为这一令人不快的局面承担主要责任。

安全问题上,令人担忧的中美紧张关系似乎也在加剧。美国和菲律宾刚刚举行了两国军事同盟史上规模最大的海空军演,正如一位记者观察指出,双方还装备了瞄向中国的大量导弹。中国的反应是怀疑和敌视也就不让人感到意外了。

在建立基于大国合作的更可持续新型国际体系方面,美国能够也应该成为领导者。遗憾的是,美国在浪费机会,成为其他大国担忧和不信任的主要根源。

不过,特朗普政府还有时间,可以采取更微妙、更具建设性的策略。特朗普政府明显愿意接受俄罗斯重返国际体系,并尊重俄罗斯在东欧的势力范围,这是一个积极信号。此外,它也愿意接受一个更加独立的欧洲(前提是美欧的战略脱离能以友好方式进行)。但美国也必须更加尊重其西半球邻国,更重要的是必须修复与伊朗和其他中东国家的关系。最紧迫的是,必须结束与中国之间危险且适得其反的争端。特朗普政府在这些方面的行动,将决定美国是成为一个全新的、更现实、更审慎的国际体系的主要设计者,还是成为一个全新的、更有敌意的国际体系的主要打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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