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刷屏的舍得酒业被这个神秘富豪搞垮了(组图)

(一)沱牌曲酒

1911年,四川射洪县的柳树沱镇,酿酒世家李吉安,建了一座“吉泰祥糟坊”,引进龙澄山沱泉水作为酿酒用水,使用独有的酿酒工艺,酿制而成大曲酒,因口味醇厚绵软,泉香酒洌而名噪八方,广受大众喜爱。

1946年,举人马天衢根据吉泰祥糟坊店前牌坊上“沱泉酿美酒,牌名誉千秋”之寓意而命名此酒为“沱牌曲酒”。

1951年,射洪县政府在吉泰祥糟坊基础上成立了国营射洪县曲酒厂,沿承传统工艺继续生产沱牌曲酒。1988年国营射洪县曲酒厂更名为四川射洪沱牌曲酒厂。

1989年,全国白酒第五届评选会上,沱牌曲酒以“窖香浓郁、绵软醇厚、清洌甘爽、尾净余长、尤以甜净”的独特风格,被授予国家名酒金质奖,与五粮液、剑南春、泸州老窖特曲、全兴大曲酒、郎酒一并被称为川酒“六朵金花”。

1996年沱牌曲酒登陆A股市场,迎来了高光时刻,数据显示其营收8亿,净利润1.01亿,力压白酒龙头茅台、五粮液成为第一。

1997年,沱牌曲酒营收利润继续增长,营收8.52亿,净利润达到了1.85亿,营收利润都超过了汾酒和茅台。2000年,沱牌酒的产量居行业第一,市占率为3.07%……

(二)跨界玩家

1993年,一名来自湖南衡阳的23岁年轻人,带领16名员工,来到中国首批对外开放的沿海港口城市秦皇岛,租用一个150平米的场地,开了一家秦皇岛太行音像服务部。这个年轻人叫周政,从卖磁带做起,经过3年时间的努力打拼,积累了第一桶金,并成立了秦皇岛天洋电器有限公司。1999年,周政成立天洋百货公司,进军百货业。

2000年初,看到房地产发展迅猛,周政成立天洋房地产开发公司,正式进军房地产市场。

2003年,30岁的周政离开秦皇岛,奔赴北京发展。2005年,周政将天洋集团总部也搬迁至北京,并成立天洋控股有限公司,进军大北京区域。同年进军矿业领域,成立天洋矿业有限公司和国腾投资有限公司。

2011年,周政正式收购加拿大矿业上市公司“Hawthorne Gold Corporation”,并更名为“中国矿产有限公司”。

除了电器、百货、地产、矿业,周政还涉足私募股权投资领域,作为董事合伙人参与筹建富汇投资管理有限公司、FDS私募股权基金和中矿联合基金等。

2013年,跨界成瘾的周政将总部迁至香港,又做起了文化旅游项目。同年10月,周政以每股现金8.61港元,总价14.74港元,成功收购善颐养老控股股东狄亚法持有的待售股份及待售认股权证,并将善颐养老更名为天洋国际,实现在香港上市。之后,周政又将其更名为梦东方,主做文旅地产项目。

2014年,梦东方用33亿港元拿下北京房山的三个地块,用于开发打造“超级蜂巢”项目。这个项目位于房山区地铁苏庄站,共占地11.3万平方米,规划建筑面积约32万平方米,规划建设25座公寓、写字楼及高级会所等。

2016年12月,梦东方又以1.35亿在苏州拿地;2017年7月,以1.31亿买入衡阳市地皮;2018年,梦东方以750万跨界收购传媒公司东方星际75%的股权。

当然,此时的周政还极为低调,除为宣传项目外,很少见诸报端,显得非常神秘。

(三)借钱争股权

2001年,沱牌曲酒集团推出“舍得”品牌。但自2003年白酒业发展的黄金十年中,沱牌曲酒增长缓慢,被竞争对手纷纷赶超。

2011年,沱牌曲酒集团更名为“沱牌舍得”,但并未能改变缓慢发展的态势。2012年至2015年,沱牌舍得业绩直线下滑,尤其是公司归母净利润和销售净利率出现出断崖式跳水,被其他五朵金花远远甩在了末位。

数据显示,截至2014年8月31日,沱牌舍得集团的资产评估总价为26.2亿元,而其账面价值为14.22亿元,负债总计为17.76亿元,净资产为-3.54亿元。已经资不抵债。

为此,当地政府想探索一条独特的混改之路,希望通过引入外部投资者进行改制,以实现逆市反超。2015年年初,沱牌舍得集团将70%的股权,挂上了西南联合产权交易所的货架。

而这一切,都被喜欢玩跨界的周政给盯上了。

“郎有情,妾有意”,周政与舍得酒业的故事便开始了。

2015年7月,天洋控股经过203轮的报价,从竞价起始价的12.5元/股一路攀升至23.51元/股,以38.22亿元的总价,成功竞得沱牌舍得股权,溢价率高达88.08%。

“我对沱牌舍得一见钟情,当即就下定决心一定要重组。”周政在2015年的签约仪式上如是说,像及了新郎在婚礼现场对新娘的深情告白。

连射洪县政府提出的要求投资人必须“承诺做大沱牌舍得酒业,2018年沱牌舍得集团销售收入力争实现50亿元,税收10亿元。2020年,沱牌舍得集团销售收入力争实现100亿元,税收20亿元。确保舍得品牌不流出遂宁市,不得同业竞争,沱牌舍得注册地和税收解缴地必须永久保留在射洪县”的苛刻条件,周政也都全盘接受了。

然而,天洋控股收购沱牌舍得集团股权时,资金并未完全到位。

为此,天洋控股玩了个骚操作,与建行廊坊分行签订了《并购融资合同》,将持有的沱牌舍得集团股权作为担保,以及天洋控股在河北燕郊开发的4个房地产项目销售现金流作为补充担保,融资23亿元,用来支付股权转让款。

也就是说,他用来收购沱牌舍得股权的38.22亿元中,只有15亿多是自有资金,剩下的23亿元,是通过质押沱牌舍得70%股权给建行廊坊分行获得的借款。这为周政的后续资金问题埋下了隐患,当然,这是后话。

但不管如何,这个借来的缘分,让一度走下坡路的舍得酒业重回高光时刻。与此同时,周政名下也拥有了三家上市公司,其中两家为境外上市(香港、加拿大)。周政及天洋控股,在此一役后也成为市场关注的焦点。

天洋控股入主沱牌舍得酒业后,以产品高端化、渠道全国化为核心战略,开展全方位的业务改革,使得沱牌酒业的业绩得以迅速提升,跻身为二线高端白酒小巨头。

2017年到2019年,舍得营收与净利润连续上升。近三年营收分别是16.4亿元,22.1亿元,26.5亿元。归属净利润分别是1.44亿元,3.42亿元,5.08亿元。净利率分别为8.67%、16.86%、20.32%。

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舍得酒业总利润,一举超过公司前5年净利润总和,创下近6年净利润新高。

(四) 跨界后遗症爆发

拿下舍得酒业的周政,意气风发,于同年斥资60亿元接盘了位于燕郊的一座烂尾楼“成功大广场”,并将其改名为“天洋创新中心”。

成功大广场是马来西亚博彩巨头成功集团2005年投资开发的,占地31万平方米,总建筑面积173万平方米,包括一座室内主题公园,总投资超过50亿元,号称“世界最大商业项目”。

成功集团是由华人陈志远创办的综合跨国企业,旗下有150多家子公司,其中有13家上市公司。陈志远的另一个身份是著名影星刘德华妻子朱丽倩的舅舅。

2011年,刘德华曾为成功大广场项目站台宣传,但这未能改变成功集团这个“不成功”项目的命运,成功广场成功成为燕郊最大的商业烂尾楼。

但周政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他幻想凭借这个项目快速地大赚一笔。

当时天洋的规划是将这个烂尾楼拆除重建,改头换面后包装成为商务公寓,进行销售。

然而恰逢地方政府开始搞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项目被要求停工,直至《北京市通州区与廊坊北三县整合规划》获批后重新开工,停工时间长达两年。

而据有关报道称天洋创新中心的信托融资项目的规模总计达48亿元,光财务成本就是笔沉重的负担。

按照今年4月3日杭州工商信托公告显示:该项目借款人受区域政策性因素和此次疫情影响,向公司申请部分展期;该项目存续期内付息正常,借款人已累计归还本金11亿元,项目规模明显下降。

也就是说天洋控股还有37亿元的信托未偿还。

与此同时,天洋控股在北京开发的另外一个项目也不容乐观。

为开发房山超级蜂巢项目,天洋控股通过关联公司天洋基金,于2017年2月从恒丰银行取得28亿元的贷款。但同年3月26日北京住建委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商业、办公类项目管理的公告》,明确商住类项目的销售对象应当是合法登记的企事业单位、社会组织,金融机构不再给个人购房者提供贷款。

受此影响,作为商业办公类性质的超级蜂巢项目遭到“冰封”,销售停滞。目前,蜂巢项目仍只卖出部分,而更多的是处于闲置甚至还未竣工。

因销售不利,天洋原本想通过销售获得回款用于偿还贷款的目的落空。天洋仍有25.1亿元多贷款未偿还。后该笔债权于2019年12月被山东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接管。

业务链条分散、过于激进地扩张买地、收购,再加上时运不济,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天洋债务高企。但天洋的资金问题主要还是来自梦东方。

众所周知,慢周期的文旅地产项目是出了名的耗资大户:前期投入大,资金回笼慢。连商业地产大佬王健林都玩转不动,更不要说差几个级别的周政了。

据统计,2019年末,梦东方的银行及其他借贷约为39.83亿港元,债券及可换股债券负债部分的账面值约为10.41亿港元,而一年内到期的借贷高达16.36亿港元,比2018年激增12亿港元,占总借贷额的41%。

换言之,梦东方有将近一半的贷款都需要在2020年偿还。但截至2019年末,银行结余及现金仅有4098万港元,没有增长反而大比例下滑,较2018年持有量下降77.91%。手头现金吃紧,而梦东方所背负的债务也不低,2019年总负债约78.13亿港元,近年来频繁斥资拿地、收并购,将负债率推至74.64%,刷近五年新高。

梦东方现有的借款和可转债已难解资金之需。也就是说,周政,已经没有项目能够快速回笼资金解决燃眉之急。他,已经四面楚歌!

但什么都想玩、什么都想抓在手里的周政,并没有及时砍掉无关的业务,减少资金占用,或者卖地、卖项目以求生,而是选择向稳定盈利、账面资金丰厚的舍得酒业下黑手。

(五)“抽血”舍得

大家都知道,A股上市公司频繁出现的两种骚操作,一种是往外输送资金,大股东通过关联公司将上市公司资金转出,其实就是变相违规占用上市公司资金;一种是往内装资产,通常是违规高价收购关联方的劣质或空壳资产。

周政,采取的是第一种骚操作,即借道关联公司从上市公司“抽血”。

据后来舍得酒业发布的公告称:2019年初开始,周政就通过舍得酒业全资子公司舍得营销,累计向天洋控股关联公司蓬山酒业、三河玉液支付非经营性资金高达逾40亿元,蓬山酒业、三河玉液收款后,再转款至天洋控股及其关联方。而据相关数据统计,这几乎是舍得酒业卖酒的全部营收。

其中,2019年累计支付21.58亿元,已全部收回;2020 年1月1日至2020年8月19日,累计支付18.52亿元,只收回了13.77亿元,尚有4.75亿元没有收回。

这笔钱对于舍得酒业而言并不是小数目,要知道今年上半年其净利润只有1.71亿元。按照舍得酒业去年5.08亿元的净利润计算,这部分拖欠款几乎相当于吃掉了它一年的盈利。

但在这近两年的资金挪腾期里,舍得酒业却一直未对此进行披露。其在2018、2019年报中均称不存在被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非经营性占用资金的情形。

但在看到债务缠身的天洋控股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填上这个窟窿的时候。二股东射洪国资委怕引火烧身,不得不自曝家丑,于2020年8月20日发布公告对此事进行披露。

但其实在披露之前,沱牌舍得集团及沱牌舍得营销公司早已经于2019年底,以“与公司资金往来未能及时归还”为由对天洋控股集团及相关方提起诉讼,并对天洋控股持有的沱牌舍得的70%股权,先后采取了四次保全措施。

针对占用的资金及相应资金占用费,天洋控股承诺将于2020年9月19日前,全部归还四川沱牌舍得营销。然而承诺至今没有履行。

当初天洋集团收购沱牌舍得股份,向建设银行贷的23亿元,去年也已到期,因为还不起,延期到了今年11月30日。后天洋控股只还了3亿,尚欠20亿。建行担心天洋控股还是还不上,也于2020年9月15日向法院申请了诉前财产保全,冻结了天洋控股持有沱牌舍得70%的股权。

因天洋控股所持沱牌舍得股份先后多次被采取司法保全措施,舍得酒业多次发布公告提示可能存在实际控制人变更的风险。

但天洋控股面临的资金压力不止是建行这一笔,从公开信息统计,天洋控股所欠的债务高达近75亿元。

其中,因天洋控股未履行支付超级蜂巢项目贷款纠纷案件中的给付义务,山东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向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申请强执行,金额约为26.65亿元。作为担保人的周政以及妻子戴菲菲、胞妹周金以及妹夫刘力均被限制高消费。

9月22日,因被大股东占用资金并迟迟未归还,舍得酒业被戴帽,股票简称变更为“ST舍得”。

9月24日晚, ST舍得发布公告,公司董事长刘力、总裁李强、董事张绍平三人,因涉嫌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占用公司资金约4.7亿元未按时归还, 被公安机关刑事立案调查。

至此,舍得酒业董事长、总裁、财务总监及董事之一共4人都涉嫌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而失去自由身。这算是将舍得酒业中的“天洋系”高管连根拔起。

对于违规占用上市公司资金的行为,周政表示不知情,“甩锅”给了妹夫刘力与财务负责人李富全,以及天洋控股执行董事张邵平、CFO赵本才,意指他们才是实际操盘手。

对于上交所后续追问周政不知情的合理性,舍得酒业一拖再拖,并称,等中国证监会和司法机关调查完结后再公布。

虽然周政在极力撇清与这起事件的关联,但作为天洋控股的老板,他难以置身之外,同样因信披违规被立案调查。

10月30日,舍得酒业收到中国证监会调查通知书,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立案调查。

接下来舍得酒业的控制权走向会如何?其在资本市场所受的重创能否修补?

而被立案调查的周政,能否保住其对沱牌舍得的控制权,债务缠身的天洋控股何时能还掉挪用的资金以及其他巨额债务?

这些问题都让舍得酒业、周政与天洋控股的未来充满变局。

而天洋的命运,代表了目前地产行业中大多数中小企业的境遇。这些中小企业规模有限,或许一两个地产项目,就足以决定他们的生死。特别是在金融机构融资收紧,以及三条红线的倒逼之下,他们活得艰难,甚至苟延残喘。比如曾经激进的房企福晟、泰禾……“活下去”,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个奢望!

当年舍得酒业引入大股东天洋控股,是希望通过改制及获得输血,进一步做强做大。而今看来却是引狼入室,反被当作提款机,并被大股东资金暴雷引发的大火殃及。在自身经营没有问题的情况下,被牵连戴了帽子,股价也连续几天跌停,公司主要管理层,亦全部被拿下,舍得酒可谓倒霉至极!

而周政早已不知在何时,将当年对射洪政府许下的豪言壮语抛诸脑后。当年,他对沱牌舍得一见钟情的告白,也成了笑话。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只不过是见色(财)起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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