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富豪的落寞:当物理老师、直播带货 想挽回荣光

1、

连年亏损后

中国富豪当物理老师、直播带货

2022年3月25日,年近六旬的张朝阳,在直播间开始了他的第39期网上物理课。这一讲,他从牛顿万有引力公式出发,到如何估算月地距离和太阳质量,还借助黑体辐射相关公式,估算了太阳的半径。

尽管至今没有“教师资格证”,但本科毕业于清华大学物理系,拿到过麻省理工博士学位的张朝阳,讲起这些物理知识来还是驾轻就熟,生动的讲解和熟练的公式推导,都足以展示这位中国富豪多年来不曾丢掉的学术功底。

身为搜狐的创始人,叱咤中国互联网的大佬,张朝阳在网上开设物理课,纯粹是个人爱好吗?都说企业家的主要工作是回馈社会,张朝阳这是在做公益吗?

是,也不完全是。

张朝阳不仅在网上开物理课,还在网上直播带货。

从2020年开始,张朝阳多次在搜狐的视频直播平台亲自上阵带货,推荐榨汁机、加湿器、咖啡机、咖啡豆等等商品,而且每一件都是他本人长期使用,鉴定过的“好物”。

如果说开物理课还有出于公益和爱好的原因,那么直播带货就纯粹是为了推广搜狐的视频直播平台了。

张朝阳这个级别的大佬,至于这么拼吗?

搜狐现在的情况,还真的至于。

大家都知道,中国有三大门户网站:新浪、网易、搜狐,当然还有一个凤凰网也曾自封为“四大之一”,但公认的还只有这三个平台。

但你知道搜狐现在的总市值是多少吗?仅仅只有6.86亿美元。而新浪光是一个微博的市值就有61.7亿美元,网易的市值更高,是4926.9亿港币,折合美元为628.9亿。想当年,搜狐可是这三大门户网站里市值最高的,2003年市值就超过了10亿美元。

搜狐的连年亏损,市值下跌,这一点,连张朝阳自己都不得不面对。他曾经在一次接受采访里坦言:“好吧,我承认我们的财报很难看”。

但张朝阳不是一个服输认命的人。他从小就是一个有着“优越感”,并习惯处于“焦点”中的人。他出生在上个世纪60年代的西安,父母都是医生,在那个年代,医生是一个非常受人尊敬的职业,医生的小孩也比较受到照顾。而且他的学习又特别好,经常成为邻居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使得他绝不会甘心屈居人下,被人无视。

这几年来,他不管是直播带货还是讲物理课,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重新回到互联网的舞台中心。

那么,当年张朝阳是怎样带着搜狐站到了中国互联网的舞台中心,他又是如何被挤出这个位置的呢?这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创业经历,而是中国互联网发展史上极具代表性的一段。我们能够看到第一代最精英的互联网人,是怎样从“无路到有路”,从辉煌到落寞。

2、

创造搜狐

1995年,张朝阳从美国学成归来。

他不仅拿到了麻省理工的博士学位,还成为了美国一家著名信息数据公司的中国首席代表。1996年,他拿到了第一笔风投,创立了一个叫爱特信的公司。那也是中国互联网有史以来的第一笔。这笔钱来自于麻省理工旗下的基金会。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张朝阳苦心思索商业模式,终于在1998年正式推出了“搜狐”这个产品。

张朝阳当时喊出的口号是要做中国的雅虎。一开始想用sohoo这个名字,因为与Yahoo特别像。但注册的时候发现被一家韩国卖办公用品的公司用了,那家公司开价40万,后来张朝阳没花这个钱,直接改名sohu(搜狐)了。

仅仅用了两年时间,2000年,搜狐就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这一方面是资本的推动,另一方面归功于张朝阳初期的定位和运营手段。

搜狐一开始做的事,就是“上网导航+搜索引擎”。1998年,百度还没有成立,中国互联网鸿蒙初辟,网民们面对着新鲜的事物,非常需要一个能够快速找到有用信息的工具和平台,而搜狐最早做了这个事情,只不过当时的技术和形式现在看来不够成熟,但在那时已经算非常前卫了。当时搜狐的宣传语是“出门靠地图,上网找搜狐”。

作为中国互联网为数不多的搜索引擎入口,搜狐就这样圈到了第一波流量。紧接着,张朝阳又给搜狐添加了一个定位,那就是“媒体”。

当时互联网上的内容太少,用户搜索的时候使用体验并不好,于是张朝阳就想,为什么搜狐不能生产内容呢?那时候还没有自媒体这么一说,张朝阳招来大量的编辑团队,自己生产内容。搜索引擎加大量内容,形成了中国综合门户网站的雏形。

随着竞争的加剧,搜狐能够继续保持优势,也归功于张朝阳的天才营销。

为了能够让搜狐提高知名度,张朝阳刻意将自己打造成为一个“明星”,亲自出马制造了许多事件营销。这也是因为当时能用在广告宣传上的钱并不多,张朝阳选择了最便宜但也最为有效的营销术:树立个人品牌。“张朝阳即搜狐,搜狐即张朝阳”,他是为自己代言的先驱。

他在天安门玩滑梯,半裸出镜时尚杂志封面,组织了“美女野兽”,带着世界小姐玛丽娅,还有高圆圆、姜培琳等多位美女明星登上了海拔6026米的西藏启孜峰,引得多家媒体竞相报道。张朝阳出现的地方,总有一群崇拜者围着他要签名、合影,那场面不亚于一位娱乐圈的当红明星。

很显然张朝阳前期的“明星之路”,为搜狐的营销公关省下了不少费用,有些行为看起来有点“出格”,有点“疯狂”,被人冠以“爱秀CEO”的称号,但张朝阳并不在乎:“任何能让公司活下来的事情我都愿意做,其他公司不可能这么低成本获得这样的效果。”

张朝阳同时还是“蹭热点”的高手。

2003年,姚明以“状元秀”的身份加入NBA,搜狐立即与姚明签约代言,并同NBA正式合作,独家承建NBA中文官方网站,这也是中国互联网第一次同世界顶级体育赛事达成合作。

当然张朝阳蹭得最大的热点还是08年的北京奥运。

2005年搜狐与国际奥委会签订了合作,成为了北京奥运会的独家互联网赞助商。在全国人民对北京奥运的巨大热情下,搜狐的名气在奥运期间达到了巅峰,真正做到了家喻户晓。

2008年,张朝阳曾经对未来有过一个美好的展望:“在未来三到五年内,中国网民的数量将达到5亿,届时,搜狐将为大多数网民提供最主流的互联网服务,并成为中国最强大的两到三家互联网公司之一。”

张朝阳说出这话有着足够的底气。

此时的搜狐,是中国最大的综合门户网站,还孵化出了“搜狗浏览器”、“搜狗输入法”这个业界领先的产品,在游戏领域,还有“天龙八部”这样由金庸授权的知名网游,个个都是赚钱机器。

张朝阳站在“华山之巅”,恍惚间生出一种“独孤求败”的骄傲。“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他开始松懈了,开始享受人生。买最豪华的游艇,每天下班就聊天喝酒。

他没有想到,一个互联网的新时代即将到来,新的主角要冲上舞台中心,挤走这位昔日的王者。

3、

精英的落寞

2009年,新浪推出了“微博”。

这款模仿美国“推特”的产品,一经推出,立即引爆了市场。

新浪是搜狐多年以来不分伯仲的老对手,而这一次微博的横空出世,让张朝阳显得无比被动。

紧接着,中国互联网的三巨头“BAT”已经形成了三分天下之势,瓜分了搜索、电商、即时通讯。

大家都在拼命创新,而搜狐,还是老样子。

搜狐也曾经跟着新浪的脚步,推出了搜狐微博,张朝阳也亲自出马宣传,2011年3月,张朝阳通过自己的搜狐微博,直播了台湾艺人大S与富商汪小菲的婚礼,搜狐微博的点击率激增,但事先却并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此举让这对新人非常愤怒,甚至一度扬言要将张朝阳告上法庭。

尽管如此卖力,但是搜狐还是无法与抢占了先机的新浪在微博上竞争,最终也不了了之。

重重压力之下,张朝阳患上了抑郁症,宣布“闭关”,不再过问公司的事情。“出关”之后,张朝阳再度振作了起来,他说要让搜狐“重新回到互联网舞台中心”,也确实做了一些“中兴”的努力。

比如在视频内容上的发力。2012年,搜狐自制短剧《屌丝男士》火爆一时,并连续推出三季。还大量引进了如《生活大爆炸》、《老友记》、《越狱》等多部优质美剧,一时间“看美剧,上搜狐”又成为了新的“流量密码”。

可是好景不长。

《屌丝男士》因为有多个低俗情节,被剪掉之后才能重新上架。此后搜狐再也没有出过类似火爆的网络短剧了,成为了昙花一现。

而美剧这边,也是命运多舛。广电总局的一纸通知:“今后视频网站购买的美剧、英剧必须先审后播”。几乎摧毁了搜狐的正版美剧市场。由于字幕组的高效存在,正版美剧如果不能在时效性上保持领先,那就没啥优势可言了。

另外,广电总局还会对美剧进行严格的审核,搜狐这边也只能上映被剪之后的版本。对于真正的美剧迷来说,“阉割版”是毫无吸引力的东西。

时代在飞速发展,面对逐渐拉开距离的老对手,搜狐已经显得被动,而字节跳动等自媒体平台的崛起,更是把搜狐挤到了舞台的边缘。

这是“精英”的张朝阳无法容忍的耻辱。

他开始做自媒体平台,开始搞直播,搞视频电商。尽管效果并不好,但他依然有着自己的坚持。

他看不上那些“跳舞唱歌卖萌”的视频内容,觉得人的追求并不止于此,他希望搜狐做的视频内容,是有价值的,有知识点的,是看完之后能够“学到点东西”的内容。所以他带头在搜狐直播平台开英语课、物理课,带货也是带那些他觉得优质的产品。

说到底,张朝阳还是没有摆脱掉身上的“精英”气息。他不愿意承认,他看不上的那些无价值的视频内容,正是最符合人性需求的。

人性从来都是懒惰的,猎奇的,食色是人的本性,人们在选择看视频,绝大多数原因是为了消遣,而不是为了学习。

所以张朝阳想要靠这样的内容让搜狐的视频与现在的巨头们竞争,只能说过于“理想”。

搜狐的黯淡有很多原因,比如张朝阳“好人文化”的管理模式,他不愿意开除那些表现不好的员工,总是给他们机会,实在不行了还会给他们调岗。这也是源于他的精英意识,认为每个人都有主观能动性,要给别人机会。

还有“重营销轻技术”的运营策略。在腾讯的即时通讯刚火起来的时候,搜狐曾经出过一个叫“搜狐我找你”的聊天软件,结果很多用户发现刚把这个软件下载下来,电脑就死机了,完全没法用。这背后的原因是整个产品只有三个技术开发人员,研发周期也仅有两个月。

在这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张朝阳在如今的环境中显然太过“精英”了。在过去,精英是有号召力的,但如今,精英已经“去魅”,光环不再,只剩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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