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达30多千克的“胡萝卜”金鱼。图片来源：Bluewater Lakes（https://www.facebook.com/bluewaterlakes/posts/629866312258956?ref=embed_post）
金鱼：请叫我巨齿鲨
撰文 | 不周
审校 | 王昱
2022年11月，英国垂钓者安迪·哈克特（Andy Hackett）在法国香槟区蓝水湖（BlueWater Lakes）渔场经历了极为不可思议的25分钟。在鱼竿另一头，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跟随他左右摇摆、上下浮动地角力。哈克特知道，他今天没有空军，钓到大鱼了。大鱼逐渐浮出水面，一大片橙色也映入眼帘。
这不是一条普通的鲤鱼，而是被称为“胡萝卜”的巨型金鱼，因其引人注目的橙色身躯而得名。二十多年前，“胡萝卜”还是一条小鱼时，渔场将它放进渔场，作为供顾客垂钓的特色鱼种。自那以后，“胡萝卜”一直在湖中游荡，默默成长，很少出来。哈克特将它钓出水面，费力称重后发现，其体重已经超过30千克，几乎相当于一个10岁小孩的体重——也被认为是有史以来被捕获的最重金鱼之一。
比起三十多公斤重的“胡萝卜”，这条金鱼只能算小鱼。
图片来源：KoiQuestion/Flickr, CC By 2.0（https://www.flickr.com/photos/koiquest10/8497715854）
与“胡萝卜”合影留念后，哈克特将其释放回湖中。但这张照片发到网上后，还是很令人震撼：我们熟悉的、养在小小鱼缸里的宠物金鱼，怎么会长成这样？
与金鱼分手的正确姿势
“胡萝卜”被限制在渔场内，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在世界各地的公共水域，它那些被遗弃的亲戚们，正疯狂扩张入侵，一度成为许多野生动物管理局的心腹大患。
为此，美国鱼类与野生动物管理局（FWS）曾发布过一篇“苦口婆心”的官方指南《如何与你的金鱼“分手”（正确版）》[How to Break Up with Your Goldfish (The Right Way)]，希望告知人们，如果确认无法照顾自己的宠物金鱼，将它放归池塘或湖泊不仅不是一个仁慈的做法，相反，你可能释放了一条水中猛兽，因此千万不能将金鱼随意释放到野外水域。
作为最常见的观赏鱼之一，鱼缸里的金鱼看起来总是精致、小巧，甚至有些脆弱。但实际上，金鱼属于鲤鱼科，生存能力之强远超想象。一旦将其放归野外，它们能迅速恢复野性。它们能在低氧、浑浊甚至冰冻的水域顽强存活，还能通过杂交获得超强的适应力。没有鱼缸的限制，它们的体型会疯狂膨胀。在食物充足、没有天敌的环境里，金鱼轻易就能长到橄榄球大小，甚至更大，比如约等于一个十岁小孩的“胡萝卜”。而且金鱼繁殖能力超强，还几乎没有天敌。这意味着，它们一旦进入新环境，很快就能“做大做强”，与本地物种争夺资源，主宰整个水域。
更麻烦的是，金鱼是一种底栖觅食者。它们会像小猪一样，疯狂地拱翻湖底或河底的沉积物并将水滴植物连根拔起。这会带来一系列灾难性的反应：金鱼搅动的泥沙会让水体变浑浊；浑水导致水底进光量变少，水生植物大量死亡；泥沙中的营养物质，比如磷，被释放到水中，易引发藻华；水生植物消失，再加上金鱼抢占资源，导致许多本地鱼类、昆虫等物种大受其害。
图片来源：USFWS
这正是最典型的生物入侵对当地生态环境造成的恶果。据美国明尼苏达洲当地媒体报道，2025年9月中旬，科妮莉亚湖的湖面已经挤满了橄榄球大小的金鱼。2023年，当地政府已经从湖中捕捞了近5万条金鱼，2025年又捕获了八千多条，这让他们不得不寻找解决废弃金鱼的新途径，比如喂给动物园中的动物。而不论是捕捞还是清理，都给地方政府带来了巨大的经济负担。近年来，这样的金鱼入侵案例已屡见不鲜，野生动物管理部门不得不一再强调：请不要随意放生金鱼。
救赎变噩梦
然而，金鱼问题不过是冰山一角。它所属的鲤鱼家族，包括青、草、鲢、鳙这四种熟悉的鱼类，在破坏环境上可以说比金鱼毫不逊色，它们在北美引发了更大规模的入侵危机。如今，鲤鱼已经占据了美国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大片水域。它们以惊人的速度繁殖，抢占当地鱼类的资源。这让尚未遭鲤鱼入侵的五大湖地区倍感压力。据美国白宫今年5月发布的通知显示，鲤鱼正在从东南向北，穿过密西西比河和美国中西部地区的水体，稳步迁徙扩张，接近五大湖的入口。一旦突破入口，鲤鱼将对当地鱼类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
最诙谐的是这场入侵的起源。上世纪60年代，美国官员希望能通过引入亚洲鲤鱼，利用它们拱食水底的习性来清理藻类和水草，以避免在水体中大量使用化学除草剂。如但显然，这场救赎已演变成难以想象的生态噩梦。无独有偶，引入鲤鱼并不是唯一的“好心办坏事”——塑料发明时，也被誉为能取代象牙、木材，可用于保护环境的神奇材料。可如今，塑料污染已遍布全球。《环球科学》2025年10月刊《塑料的环保初心》一文，就讲述了这样的故事。
